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对校园文化建设的六重境界
作者：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
文/杜时忠
得益于“这三十年”的改革开放，我国不断加大教育投入，中小学办学条件日益改善。在硬件“升级换代”的基础上，越来越多的学校越来越注重校园文化建设，力图把学校办成“学校的样子”，力图彰显学校的特色与个性，力图凝炼学校的精神与灵魂。这无疑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，做正确的事情。
不过，要把学校办成“学校的样子”，并不容易！
首先，认识上弄清楚学校应该是个什么样子，就不容易！
学校像个“学校的样子”，意味着它与别的机构、单位、团体存在本质差别，不能混为一谈，更不能成为别的机构、单位、团体。
第一，学校不是行政机关！尽管我国各级各类学校由各级教育行政机构来领导，但是：行政的法宝是权力或追求权力、运行权力，教育的命脉是真理或传播真理、坚守真理；行政体现的是政统，教育体现的是学统；行政机关充满着成人气息，学校校园洋溢着青春气息……
第二，校园不是军营！尽管校园与军营都需要纪律精神，都需要坚毅顽强，但是：军队是强制性组织，学校是规范性组织；军队必须是也只能是国家意志的工具，服从是第一位的，而学校必须兼顾国家意志与个人需要，发展是第一位的；军人以做国家的工具、人民的工具为荣，而学生以发现自己、认识自己，做主体为目的……
第三，学校不是企业！尽管当今时代不乏企业办学、企业家办学（如马云）的案例，甚至也有人力图把学校办成企业，声称要用经济管理的手段来管理学校（这当然是天真的幻想、无知的狂妄），但是：学校的“天职”是育人，企业的“王道”是赚钱；教育属于农业，讲究慢工细活、顺性扬长，企业属于工业，讲究多快好省、标准化生产；学校的“产品”是人，企业的产品是物……
其次，行动中要把学校建成“学校的样子”，更不容易！我们见到了太多的衙门式学校、监狱式学校、公司式学校，这些不“像”学校却“是”学校的学校！在各地校园文化建设的过程中，出现了一些误区，典型表现为同质化（富丽堂皇的校门一律是电动栅栏，宽敞豪华的操场一律有塑胶跑道；校训、校风的主题词，大多是立德、树人、求实、创新、博学、慎思、笃行之类）、成人化（遍布校园的标语口号生硬冷峻，一律印刷体，毫无童心童趣等）、商业化（由毫无教育专业知识和教育精神气质的商业公司重金打造等）。
校园文化不外乎精神文化、物质文化、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四个方面，如何建成“学校的样子”，很值得深入研究。这里提出校园文化建设的“六重境界”，供有识之士参考。
第一重境界：区化。一所学校，从功能上大体可以分为教学区、运动区、生活区、办公区等。所谓区化是指区内相对集中，各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，不致于相互干扰，影响师生工作、学习和生活。
第二重境界：净化。学校不论是在农村还是城市，不论是响当当的名优学校还是默默无闻的薄弱学校，都应该干净、整洁，井井有条。特别是学校的食堂与厕所，如果学校没有恰当的制度安排，如果师生没有好的卫生行为习惯，最容易藏污纳垢，最容易垃圾遍地，最容易臭气熏天。
第三重境界：绿化。绿色代表着生机与活力，象征着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，象征着师生之间、师师之间、生生之间的和睦融洽，它永远是学校的“主色调”！而且，建设绿色校园成本低，植树、种草、养花，并不需要巨额经费。即使学校“很穷”，发动师生植树总是可以的吧！春有花，夏有荫，秋有果，冬有青，这就是绿色校园的“标志”！通过栽种“校园树”，认养“班级花”这样的活动，还可以丰富师生知识，陶冶师生情操。
第四重境界：文化。学校是“以文化人”的专门场所，学校能给予学生的不是别的，而是精神文化！尽管今天人类文化的载体发展到电子时代，但是，书本、图书仍然是不可或缺的文化载体。校园文化建设的主题，就是要让师生随处可以读书学习，可以阅读交流探讨，就是要把校园建设成为书香校园。可以说，书就是校园文化建设最好的“装饰品”。可惜的是，在一些学校的教师办公室，除了课本教材之外，竟然看不到一本书；所谓的图书馆，也常常是大门紧闭，师生罕至。何不多建些师生书吧?何不在学校的走廊、校园的空地，设开放式的书架?让师生伸手可及！
第五重境界：美化。学校是追求、传播真善美的地方，当然要美！学校之美，美在建筑，质朴庄重，有教育意蕴；学校之美，美在环境，怡人身心；学校之美，美在教师，博雅健康，大爱公正；学校之美，美在学生，生机勃勃，好学上进；学校之美，美在校长，一身正气，两袖清风……
第六重境界：童化。校园文化建设究竟是为了谁?谁是学校活动的主角?尽管教师是学校发展的第一资源，尽管有著名校长（如李希贵）喊出了“教师第一”的口号，但是，我坚定不移、旗帜鲜明地说：学校是儿童生活的场域，儿童才是学校的主人！“教师第一”强调的是教师为学生发展服务的工具价值、手段价值，而“学生中心”才是学校教育的目的价值，是学校存在的终极理由。因此，校园文化建设的最高境界是使学校充满童心童趣，处处彰显儿童的存在，呈现儿童的作品，表达儿童的视角！遗憾的是，绝大多数学校，墙上挂的，走廊画的，楼梯贴的，室内放的，清一色是成人作品，使用的是成人的语言与口吻，表达的是成人的思想与爱好。这样的校园文化，无论多么豪华，无论多么气派，无论多么响亮，都与校园文化建设的宗旨背道而驰！校园文化建设，一定要把学生“请回”学校的中心！
最后，我要特别要强调的是，每一种境界都是复杂的、立体的、多面的，而不是单一层面或单一维度的，这正是校园文化建设最让人操心，也令人着迷的根源。
“区化”，不仅指学校物质文化的功能区化，也指学校精神文化的个性化，能够把学校的个性特色与独有气质表达与标示出来，区别于其他的学校，从而走出“千校一面”的误区。
“净化”，除了前面提到的环境文化和行为文化之外，还包括学校呈现的精神面貌，校风教风学风的纯净、健康、积极向上。
“绿化”，既是学校自然生态意义上的，更是学校社会生态意义上的，如制度组织、人际关系等，还指学校教育质量意义上的，即以健康、道德、科学的方式追求教育教学质量，促进师生发展。
“文化”，当然不止是使校园处处可以见到书，处处可以读到书，还包括使学校呈现出尊重知识、追求真理、坚持真理的良好风气，使师生形成读书、思考、反思等“文化人”生活方式。
“美化”，前文所述的建筑之美、环境之美、学生之美、教师之美和校长之美，还是可以“言说”之美；更高境界的美，是能够感受、能够体会、能够心领却无法准确描述、准确表达和准确解释的美，当然它也是实实在在的客观存在之美！
至于“童化”，当然也是多层次的。第一层次，校园是方便儿童学习生活、保护儿童健康成长的所在，要彰显其安全方便的保护功能；第二层次，儿童是校园生活的主体，校园处处要呈现出童心童趣，要彰显其引领学生成长的环境陶冶功能；第三层次，学生是学校教育的出发点和最终归宿，校园文化建设要彰显其满足学生多方面成长需要的的生本目的功能。
多境界、多层次、多方面的校园文化表明，校园文化建设需要的是系统复杂性思维，单点的、线性的、灵感式的思维火花，可以有用“于一时”，却远远不够学校长远发展“于一世”。
